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哦?乐雅,为什么?”光头的茉莉抬起眼帘,清澈的眼光饶有兴味。 “你去西天成佛呗,人家自己寂寞空虚冷地下地狱去。茉莉,或者我应该叫你一声广静师太?”乐雅说着,手指在肚脐上那个老虎头纹身上打着圈儿,眼睛却看着茉莉肚脐上趴在蜘蛛网上的那只长腿蜘蛛。 “成佛?乐雅你又调皮了,你不如陪我去取西经。”茉莉苦笑,“咱们只是红尘中的一个小女子而已,死了就是死了,该去哪里便去那里。”说着,她抬起眼睛,看着身旁已经烧得噼啪作响的木柴。 “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咱们两个,该变成一个人了。”她说,向着乐雅张开怀抱。那对翘挺的乳房,乳尖是粉红色的。 “无聊,但是有趣。”乐雅嘟起嘴唇,甩了甩长长的黑头发,把小麦色的躯体贴过来,把头枕在茉莉的腿上,像那只宠物老虎一样,任那一头齐腰长发垂下来。她把眼睛来,显得倦倦的,“人家累了,想睡觉了。还有,茉莉,你身上着火了。” “嗯,我知道,你也一样,这样才能干干净净的。” 乐雅笑了笑,坐起来。现在她的身体显得有些虚幻,开始和光头的茉莉的身体重叠在一起。 从头,到胸,再到小腹,然后,老虎头被蜘蛛网罩住了。 但是这个女人的目光还是精光灿烂,而且清澈无比。 那块飞毯落在柴堆中的地面上,化作那个小小的蒲团。 戴着太阳镜的小黑人倒在她脚边,笑得像个铁憨憨。 “诶,茉莉,你答应念经给人家听的,可别耍赖。”她说,媚媚的声音很虚弱。 火焰是淡淡的蓝紫色,顺着蜿蜒的汽油痕迹一下子蔓延过来,舔到柴堆,一下子变得通红而闪烁,哔哔剥剥的声音,仿佛众生歌唱。 “出家人不打诳语。”她对自己说,声音犹如一泓清泉。她依然合着眼睛,却觉得眼前的一下子明亮。 于是深深吸气,于是合十,于是唇齿轻启。 声音从火中飘出来,依旧从容,依旧清澈,依旧像一泓山泉: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 浸了油的柴,烧得很快很彻底——泼了汽油的木质房子也是,同样浇了汽油的女人身体也一样,而且烧得更快也更彻底。 那火焰很明亮,强大而粗暴,翻卷着吞噬一切。 一个火球腾起来,一下子引燃了房子的木质外墙,再一下子便完全包裹了柴堆上广静赤裸优美的纤细躯体。 “诶,茉莉,好暖和,也好凉快呢。” “嗯。” “咱们的身体会剩下什么,会不会有漂亮的舍利子?” “火会把我们的身体烧掉,烧不掉的会慢慢分解,变成二氧化碳和水和其他微量元素,埋进土地里,或者被风吹走,再循环,生生不息。” “搞不懂你究竟是佛教徒还是唯物论者。” “你呢?” “我现在希望我是唯物的,因为如果我是唯心的,我会有点害怕之前我杀的那些人……其实我现在就有点害怕了……茉莉,人家真的害怕了……他们……” “不怕,别哭……乖,乐雅,你睡吧,我来保护你……很快的,一会儿就过去了……” “嗯,茉莉,那好,人家倦了,要睡觉了。到最后,你还是保护我的那一个。” “好,快睡吧。还想听经吗?” “好呀。” 依旧低眉垂目,依旧趺坐,依旧合十,依旧念诵,依旧从容。 于是,一霎时清凉,一霎时温暖,一霎时炎热,一霎时痛楚,一霎时莞尔,一霎时清净。 于是,一霎时,心无挂碍。 “佛告文殊师利:吾以佛眼观故,犹不尽数。此皆是地藏菩萨久远劫来,已度、当度、未度,已成就、当成就、未成就……” 白色房子从脚下冒起浓浓黑烟的时候,这个天籁般的声音终于渐渐消散。 Amy ——何静、孙莉、谢一岚、高梦、伍凌、孟爽、宋妍、灵儿、童晓芳。 Amy还是跪在床上,扳着手指数着。她手臂上带了洁白的纱质手套,手指勾着那根从天花板垂下来的吊索。 ——从我们回到这里来,一天多的时间,这里也死掉了九个人。伍凌,我知道了,你早就猜到我的计划了,所以你故意把最后这里的最后一个留给我,让我做这里的Vera Claythorne,和小说里写得一样,是吗?大法官,你真是个完美主义者,如果你把头脑用在犯罪上,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不过那样的话,可能我早就去让你快美了。 Amy想着,看着黑烟伴着热浪翻滚着卷上来,有些热有些呛,让她禁不住咳嗽——她知道楼下已经是一片火海,除了地底下的那间房子,什么都会烧掉,和计划里一样。 下身被橡皮子弹打中的地方已经不大痛了,或者说她已经适应了。于是Amy把身体坐正了一点,好让自己能从床对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在陆地上,她一般都是穿黑色的,在水里,她喜欢穿红色的泳衣,但是,今天不一样,她会在火焰里,随着风飞到天上去,所以今天她穿白色——洁白的婚纱,配上洁白的手套和吊带丝袜,洁白的高跟鞋,以及手里洁白的百合,还有无名指上闪着光的钻石戒指——洁净、美丽,把这个成熟健美的躯体包裹得玲珑婀娜。 “One little nigger girl living all alone. She got married, and then there were none.”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Amy开始轻轻念这句歌谣。 ——嗯,这是曾经我小时候听过的另一个版本,那时我就把里面的性别改掉了。虽然打打杀杀了这么久,但我还是想再穿一次婚纱的,哪怕没有新郎。 ——女孩子做新娘时才是最美的。所以,这才是睡美人该有的样子,也才是我想要的。不会老,不会衰退,永远静止,永恒。 ——而且,我的新郎始终没有得到我,而没得到的才是最美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Amy想着,听着脚下的地板开始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在美梦成真之前我就死去,这样,我的每一天,就都是完美的爱情……” 她把这句话说出来。 她忽然知道,他永远也追不上她了,很好。 镜子里,那个山茶花钻石耳钉闪了一下,她呆了呆,回头,才看到已经开始着火的窗帘。 “嗯,时间不多了。”她说。然后她把身体跪直了,直到让自己的脸出现在镜子里面那个吊索的绳套里。 ——张敏也喜欢吊的,虽然最后她是被枪杀的,可是我还是喜欢她写的《绞刑岛》 ,不过,我想我不用把自己绑起来。 她想起那个爱穿磨白牛仔裤,而且让自己的裤扣敞开的高个子女孩。 ——多久了?十几年吗?现在,Amy也该去开派对了。 她想,然后把捧花放在身边,用那两只带着白手套的手臂把吊索向下拉了一点。 “一个小黑人,归去来兮只一人,悬梁自尽了此生,一个也不剩。”她对着镜子里的带着白色头纱的自己,“上吊的新娘,这个婚礼是没有新郎的。” 她笑着,把头伸进去,开始对着镜子慢慢调整自己颈间的吊索,把头发一点点整理好。 下身中弹的地方又开始疼了,又疼,又痒,又酸,又涨,好像还有点想尿。 她把捧花重新拿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但是还是努力跪稳了。 ——B已经走了吧?带着那只白燕子,送她回到她的酒吧里,再看着她把自己吊起来,帮她拍好照片? ——她和她的那个带眼镜的朋友都是很好的摄影师,只是可惜,没人给我拍照了。 ——有点不甘心呢。 “轰隆”一声,她身边的那扇窗户碎掉了,气浪让她跪着的身体晃了晃,但她还是直直地跪着,让那吊索松松地环住脖颈。 然后,她看见什么东西飞进来了。 ——那是小兰雪的无人机。 Amy咧开嘴笑起来,打招呼似地朝着那架无人机轻轻挥了挥手里的花球。 但是她的笑容没有保持很久,很快她就把眉毛皱起来——下身太难受了,她觉得需要一些压力才能让这种感觉缓解一些,而且,她直直地跪了太久了,她有点累了。 Amy朝着无人机的镜头虚弱地笑了一下,然后她的身体一下子跪坐下去,把屁股坐在了自己白色的高跟鞋上。 套索一下子拉得笔直,脖子仿佛被一只有力的手一下子扣住——Amy想起她似乎做过类似的图,但是现在的样子无疑才是最好看的。 ——这次,不需要纺锤针了,而且我应该不会复活了。 Amy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蛮怪的。她想让自己笑一下,但是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前倾,发软,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脖子上的那根已经深深勒进去的吊索上。Amy知道自己已经完全不能呼吸了,而且,她觉得这件房间里的空气其实也不适合呼吸了。 眼前一阵一阵开始发黑,朦胧之间,她看到镜子里自己脸已经红透了,眼睛半开半闭的,眼神有点迷蒙。 地板的劈里啪啦声越大,仿佛是露营地火盆里点着的木柴。 Amy觉得很热,她开始出汗了,裹身的婚纱开始黏到皮肤上。 她觉得自己湿透了,还有,她的乳头也涨得发疼了。捧着花的手,不由自主地想要松下来去抓脖子上的绞索。 她努力地控制自己,可那两条修长的腿却已经开始剧烈地痉挛和抽搐。这种窒息已经使腰椎没有力气支撑她坐起来,只能一点点地向前倒去,而那条绞索也就在自己体重的作用下,在脖子上越勒越紧。 不得已,她松开了一只握着捧花的手,挣扎着似乎想去寻找一个支撑体重的地方,手之所触却是空空如也的一片,于是那只手沿着胸脯向上,想去抓喉咙上的吊索,却最终停在自己高挺的乳房上。 那个健美的躯体自主地痉挛着,本能地试图翻滚,但被脖子上的吊索遏制。这些发自本能的动作,无一不把Amy每个向死亡的边缘推。 洁白的床单上被扭出一道道变幻的褶皱,Amy觉得自己血管里的血已经开始烧起来,耳边嗡嗡地响,乳头很涨,硬得发疼,乳房似乎也涨起来,涨得几乎要把衣服顶破。 她觉得下身的伤处更难受了,一阵强烈的躁动从下腹温温热热地上升,随着血一起涌上来,涌到心口。 身体的重量把她的阴部死死挤住了,似乎有好多好多的快美分子被挤出来,憋在她的小腹处。 “呃……”Amy嘶哑地呻吟,满脸通红,徒劳地张大口呼吸,发出一阵阵呼呼嗬嗬的古怪声音。而她的四肢百骸之间却弥漫着奇异的舒畅。 她一下子彻底放开了手上的捧花,用戴着白色纱质手套的手紧紧抓住自己胸前高挺的乳房,用力地扭着腰,把腿尽量分开,丰满的臀上下左右地摇动,近乎疯狂,试图给下身更为强烈的摩擦和刺激。 轰隆! 那些快美分子一下子爆炸开去了,瞬息间充满了她的四肢百骸。 燃烧会产生水,所以Amy湿了,一下子湿透了。 眼前的景物一点一滴地模糊,眼睛茫然的睁开,却发现自己看不见那架无人机了,或者说她什么也看不清了。 ——快要结束了吗?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双手无助地在颈间胸口抓挠出几道浅浅的血痕,把衣襟抓破了,露出右胸半抹粉红色的鲜嫩乳晕。 捧花的花球在她身边散开,百合花的花瓣开始变黄然后卷起来。 现在,火开始烧到床角了。 Amy觉得周围好热,而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变得模糊。她眼前是一片黯淡的血红色,眼睛大大地睁着,瞳仁有些黯淡,修长的腿在身下绝望地抽搐——但一切始终徒劳,只有火舌在四周吞吐着翻卷,舔到了木质的镜框。 镜子跌在地上,连同镜子里挣扎抽搐的她一同碎成晶莹的碎片。 ——这样好美,如果再来一次,试试吊起来也不错。可惜,没机会了,我没办法再死一次了。 ——这个愿望怕是连茉莉也没办法帮我完成了吧。 浓黑的烟在屋里弥漫,Amy不无遗憾地想。她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压在屁股底下的腿僵硬地抽搐,忽然间一下子紧绷,然后再尽力地挺直。 “大家,Amy来参加派对了。” Amy在心里说,然后她一下子放松了。头一下子垂下去,头纱歪向一边,头发从前面垂落,把她的脸挡住了一点。 失神的眼睛翻起来,似乎有一点点淡淡的哀伤。一滴泪,湿湿润润地沿着脸颊淌下来。她的嘴角似乎在笑,也似乎有点不甘心,只是粉红色的舌头从口唇边微微地探出来。 一小滩微黄的水渍,渐渐在下身贴伏的床单上弥散,但旋即就被翻卷的火舌吞没。火烧到婚纱洁白的裙裾,但Amy不知道,只是跪坐着,头发从眼前垂下来,满意地微笑。 下一秒,一声巨响。 床随着烧榻的地板一下子垮掉,坠落,让这个穿着白纱的身体一下子直直地挂起来。 星星点点的火从婚纱的裙裾卷上去,给Amy的身体上映出一道奇异的光。 ——真好。 ——香格里拉依旧是香格里拉,依旧美丽,只多了片灿烂的火炬,便宛如昨夜的篝火,只是更旺也更美丽。 ——等那些全副武装的人坐着直升机来的时候,这里的土还会在,水还会在,火还会在,风也还会在。但是,除了那个昏迷在地窖里的小伙子,所有的人都不在了。 ——极乐死?或许是吧。这个结束,或者是场新冒险的开始也说不定。 ——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引导没有用,拦更拦不住,做自己才最快乐,这就是任性,解释不了。 ——其实连火也不用救,房子烧完了,烧到水边,火自然会灭。风会把烟吹散,一切都会回归大地,然后周而复始地循环。只有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不再回来,和房子一起化成灰,分解,腐化,变成养分,归入土地,然后长出更绿的草,开出更美的花。 ——野外是安全的,人猿泰山如是说过,而曾经在这个仙境的所有女人们,大概也都相信。起码,我是相信的…… (第九章完) 第11章 第十章 华彩 致 谢 谢谢你们,陪我走到这里。 故事里的你们,已经死去的,即将死去的,或者活下去的。 屏幕前的你们,仍然继续读下去的,或者已经停止阅读的。 我生命里的你们,已经离开的,或者依然在的,仍然记得我的,或者已经把我忘却的。 我愿意和你们分享这个华彩乐段,分享这个高潮,让这个故事在高潮里结束,只剩最后一点点余波。用我在写作时候眼里流出的那些泪,身体里流出的那些泉水,还有心头流出的那些血。 同样,我也谢谢自己能坚持下来。 微冲,谢谢你,我知道,每幅画里也有你的灵魂在,你也陪着她们经历了这些幸福、痛苦和死亡。 还有,H,更谢谢你,你的字里行间,你的不眠之夜,你的支持和鼓励,你对我的接纳和包容,你陪我的每一次疯狂或者任性。 还是想说,H,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 ------------------------------------------------------------------------------------------------- 那些女子被撩拨而逗起的尖叫 那些明眸皓齿 那些湿漉漉的睫毛 喜欢玩火的那种迷人的酥胸 相迎的嘴唇激起的满脸红晕 最后的礼物 用手指招架的轻盈 都归了尘土 还原为一场春梦 ——梵乐希《海滨墓园》 ------------------------------------------------------------------------------------------------- 写在本章之前: 这是故事正文的最后一章,也是最长的一章,一共十三节。时间上,是整个故事发生的第六天,也是最后一天,从白天到傍晚。 这是华彩乐段,久违的人会重逢,相爱的人会拥抱,有罪的人会报应,不安的人会宁静。如果可以,我希望谁都不再有心结和遗憾。 可能会有很多人死去,或者平静或者灿烂或者痛苦。我希望这都是她/他们想要的或者应得的。 虽然还是有脚注,但是没有特殊规则的题目了。 ------------------------------------------------------------------------------------------------- 特别提示: 本文内容含有色情,虐待及杀戮情节,可能引起部分读者不适,若有冒犯,先行抱歉。未满18岁或不具备自控能力的读者请勿阅读。 本故事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 目 录 10.1 任务 10.2 归去来兮 10.3 心声 10.4 Pussy 10.5 两生花 10.6 爱别离 10.7 笑与泪 10.8 报应 10.9 赌 10.10 美人嗜血 10.11 匕首和枪 10.12 La Papillon 10.13 黑 [newpage]? [chapter:10.1 任务 The Tasks] 陈星 陈星花了好长时间才把那把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吉他彻底砸碎掉,而且她知道还有另一把吉他等着她。但是,既然是朋友交待的事情,就要认认真真的完成好,马虎不得。 这也是她的生活方式。 今天,朋友们交待她的事情太多了,而她的时间又太少了。 ——清晨要去墓园。给婷婷画肖像的时候,她告诉过我她送给梅梅的那把旧琴被一个叫荆棘鸟的女人藏在了墓园不远处地铁站的寄存处,但其实她蛮想要那把旧琴和梅梅一起睡,而且她自己也在那个墓园里,很好。 ——然后要去琳子那里,我答应过去看她一眼的。 ——接着是莺燕轩,说不准那时候月儿已经回来了,而且婷婷的新琴和书包还在那里。不用再跑去墓园了,在那里烧掉就行。 ——还有冯茜的录像带,我一直觉得蛮怕的所以不敢看,但是再不看也没时间也没机会了。 ——红玫瑰告诉我下午四点要到那个有游泳池的别墅去,会在那里给我个交待,其实也不需要。 ——我看过天气预报了,今天会有个很好的日落,所以…… 陈星没有铲子或是别的工具,所以只能用折断的树枝和自己的手指把土挖开,再把那些吉他的残片潦潦草草地埋进去,掺了挖土时自己断掉的指甲和指头上的血。 ——有点疼但好在可以用,所以能完成答应婷婷的事情。 墓碑上,柳婷婷的目光很深邃,从容恬淡,古井无波。 她还没有听婷婷的那张Demo CD——昨天晚上陈星把它借给了月儿,因为她觉得那些女人听着婷婷的歌,路上会从容很多,就像张睿。 而且陈星知道这样柳婷婷也会很开心。 ——那么,婷婷,我该选哪一首歌呢? 陈星忽然觉得很想柳婷婷,很想很想,想念到自己的心开始痛,然后很痛很痛。 她把脸贴上墓碑,贴在照片上婷婷的脸上,放任自己哭了一会。 ——原来,或多或少的,哪怕只有一刹那,我也曾经爱过好多人,除了茜茜,还有谢楠,还有张睿,还有张晨,还有孙莉,还有琳子,当然,还有婷婷。而且,或多或少的,她们应该也都爱过我。 ——原来,人真的总是要到睡觉之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原来,生命真短,活着也真好。 当她走出墓园的时候,陈星想。 她知道自己的样子有些狼狈——面容可能憔悴,可能有黑眼圈,裤子可能在地上跪脏了,指甲可能断了手指上还有血,头发上可能沾了点枯草,脸上也全是泪痕和口水渍。 ——但是没所谓,时间不多了,现在我该去下一站了。 杨琳 杨琳知道她不应该再拖延了,她说过等半小时后如果韩露还没来她就开始的。 于是她回过头,看窗台上的两个瓶子。大些的是水晶玻璃的,小些的是黑色玻璃的。大瓶子的颜色是红的,小瓶子的颜色是黑的。大瓶子里面装着纠缠在一起的四只眼球,小瓶子里面躺着那粒她向小绿求来的不老药。 杨琳知道,过一会大瓶子里东西会再多50%,而小瓶子会变成空的。到那时,她的任务就彻底结束了。 “琳子,这是条没办法回头的路,你真的要慎重。”王欢有些沉郁的眼神在她眼前浮现。 “欢欢,这真的是件好东西,谢谢你……”她自言自语,咧开嘴笑了笑,有些期待。 ——嗯,只要走过去,把它倒在手里,坐回来,吃下去,这几步路就可以走到彼岸了。 ——和默儿走得差不多远呢。 ——但是,还有别的任务没做完,所以还不能进行到那一步。 ——已经不是过了半小时,而是过了四十五分钟了。 想到这里,杨琳起身,犹豫了一下,把浴缸的水龙头关掉了,然后踩着满地的水走到外面,开始收拾默儿的东西——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枕头,一个便盆,一套简单的洗漱用品,一条白色棉质没有钢圈的胸罩和一条同样纯白的内裤,一些没有用完的尿垫和卫生巾,一把轮椅,一把小小的锥子,一席被那把锥子扎出好多小洞洞的白色床单。 “琳子,你说,从前有一个双腿瘫痪的人去医院治疗,出院的前一天晚上他自杀了。事后,护士在收拾他的病房时发现他的床单上有很多孔,这是为什么?” 杨琳想起沈默儿给她出的那道题来,那次她没答出来,所以被罚在默儿面前跪在地上手淫。 她开始苦笑,当然她现在知道答案了。 很快的,除了那把小锥子以外,杨琳就把默儿的东西完全收拾好了。便盆扔掉,轮椅靠着床放好,其余的都装进一个白色的小箱子。 而旁边的那个紫箱子里面,她自己东西也早就收拾好了。更少,大部分东西都扔掉了,留下的只是一套医生的白大褂,一身瑜伽服和奇异公主的啦啦队服,一身紫色的蕾丝内衣,一个自慰器,还有一个装了迄今为止所有《永恒的美》影集文件和那个叫做《冰雪女王》的故事的U盘。 这个医院里所有剩下的一切,都会转到白天鹅,早在王欢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帮她安排好了。 中午的时候,白天鹅的人会过来,把她们的身体连同这两个箱子一起拿走。 她们会一起坐好长时间的飞机,然后放在同一个福尔马林容器里,变成杨老师和沈老师。最后在她们下课之后,连同这两个箱子一起烧成灰,撒在风里和海里,不要墓地。 收拾好东西之后,她开始把房间收拾干净,用拖把擦掉漫在地上的水,用双氧水把这间屋子里属于她们的气味去掉,把所有不要的文件放进碎纸机,格式化电脑好留给山村里没用过电脑的孩子用,只把两个人的遗书放在桌面上。 杨琳觉得自己还想做好多好多事,比如擦一遍玻璃或者瓷砖,或者把自己的遗书重新抄一遍,或者…… 但其实她心里明白,这只是因为她不想走回到沈默儿身边去,所以在潜意识里能晚一分钟就晚一分钟。 毕竟,和她现在在做的这些事情比起来,默儿给她的任务难多了。 但是总要面对的,奇异公主就是要创造奇迹的,想说就要说,该做就去做。 否则,如果一直逃避,她可能到现在还是那个只敢跟在夜跑的陈晓静后面偷偷看着她的杨琳,苟且地窥视,苟且地生活,再苟且地死掉。 “杨琳,Cheer up,你可以的。”她对自己说,用双手轻轻揪了下自己翘挺的乳头,又拍了一下自己圆润的屁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开嘴笑了笑。 她忽然更喜欢自己的那两颗小虎牙了。 这让她放松了些,于是她走回到卫生间里,又在默儿身边坐下来了。 水稍稍凉了一些,默儿的身体也稍稍凉了一些。 “一会,看我断气了你再走,好吗?”杨琳似乎看见沈默儿对她说这句话时的样子了。 这是任务一,我当然能做到的。 她想,于是她把手伸到水里,用手背搭了搭默儿的颈动脉。 没有脉搏,体温大概35℃,作为一个医生,应该可以做出死亡判断了吧。 她想,但是下一秒她犹豫了。 要是判断错误怎么办?万一她只是深度昏迷怎么办?这样,我在做后两件事时她会好疼,那还好,如果她一直昏着,到我死掉她再醒过来?站不起来,也看不见,身边没有人…… 杨琳忽然被这些歇斯底里的想法吓得开始发抖了。 她想起默儿给她出的另一道推理题,那个因为始终不敢确认同伴死去所以总是在梦游里把已经被他掩埋的同伴再挖出来放到对面的科考队员。 当时她也没猜出来,所以默儿要求她说出在认识自己之前所有的性经历。她那时不服,说给一个人下死亡判断不是难事。 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么难。 好在,想到这个推理题的时候,她也有办法了。 于是她起身,打开那个白色的箱子,从刚刚收拾好的默儿的遗物里面,又把默儿的胸罩拿出来了。 杨琳双手握住白色胸罩的两头,拉成一条直线,放在眼前看了看,终于满意地点头,“一条不错的绞索,你会喜欢的,新的尝试,不是吗?”她问着,把“绞索”轻轻缠在手腕上。 ——默儿,既然不放心,那我就再杀你一次好了。 ——对,我爱你,所以,就让我亲手再杀你一次。 ——让我亲手再杀你一次。 杨琳想着,抬起手臂摘掉了自己的发卡,把头发散开,然后抬腿跨进浴缸去。 哗啦哗啦。 又有一些水漾出来,把杨琳刚刚擦好的地面又弄湿了。 杨琳没在意,她只是笑,把自己淡古铜色的健美身躯伏在沈默儿静卧的白皙身体上。亲吻的唇很柔软,抚摸的手很轻柔,从股间精致的花蕾开始,经过腰间绽裂的伤口,沿着脊椎向前,直到没入水中的脖颈——肌肤很滑,有熟悉的温柔的味道和凄凉的血腥,安安静静的。 从前,大多数的时候,默儿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一切如旧,并没有多大变化。 杨琳很想好好地看看默儿的脸,于是她睁着眼睛,把头向下扎进水里,同时扯着默儿的头发让她抬头。 鼻孔没入水里的时候,杨琳本能地闭气,在那种窒息里面,她看到默儿在微笑。 杨琳忽然很想吻,于是就吻了。 嘴唇接触的时候杨琳忽然觉得这种倒立式的接吻方式有点像蜘蛛侠,只是默儿的嘴唇比MC的嘴唇好看多了。 所以杨琳忽然想笑,于是她就笑了。 水开始呛进来,她开始咳嗽。但是她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停止在水里吻那两片软软的但是冰冷的嘴唇。 ——原来水呛进去的滋味是这样,默儿,到现在我才知道你能一直坚持到最后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想,索性报复性地在水里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坚持了一秒钟。 ——默儿,我的肺好疼啊! 杨琳终于忍不住把头抬起来,涕泪交流地大声咳嗽。直到呛出几口水来,她的呼吸才渐渐平稳。 她伸长脖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狼狈样子,忽然开始止不住地笑,边笑边让自己坐到默儿的对面,分开两条腿让自己的穴对着默儿的嘴,再坐起身子把那条胸罩拧成的绞索缠在默儿的脖子上。 “沈默儿,陪我玩这个游戏吧。” 杨琳轻声说着,在水里躺下去,把两条长而健美的腿分开,在沈默儿身体的两侧翘起来,架在浴缸边上,把下身向默儿的嘴紧紧贴上去。她的两只手放在身体两侧,抓住缠在那条“绞索”的两头,把上身稍稍仰起来。 那一满缸水随着里面这两个身体的移动开始荡漾,一荡一荡地拍击在杨琳的乳头上,让她觉得有些痒。 “沈默儿,我要开始了。”杨琳咧开嘴笑了笑,然后手上便用力,一下子把手中的“绳子”拉紧。同时,她腰腹用力,尽力把屁股抬起来,有节奏地挺动着,让勃起的阴蒂与沈默儿的嘴唇激烈地摩擦。 更多的水随着漾出来,哗啦啦地溅了一地。 “嗯……默儿,给我,舔我……我在杀你……嗯咳……现在……琳子……在……亲手……杀你……绞死你……这样……好舒服,好……哦……” 她眯起眼睛,陶醉而颤抖地呻吟。 她的呻吟声本来就有点像咳嗽,现在,也有真的咳嗽在里面夹杂。 ——好舒服。 杨琳觉得这次比她以往的哪一次性爱都舒服,舒服到她几乎虚脱。但她的手并没有松,依然用尽自己的全力,让缠在默儿脖子上的绞索一点点地收紧,直到发出低低的“吱吱”声。 这声音刺在杨琳的耳膜里,和来自下身的粗暴刺激一起窜进她的心,然后点起火来,一下子把她的身体点着了。 “沈默儿……你……舔得我好舒服……啊哟,咳……好,好……嗯……你是……死在……我手上的……每次都是……我来帮你……极乐……死……” 杨琳的叫声放肆得有些歇斯底里,结实平坦的小腹激烈地舒张着,架在沈默儿躯体两侧的腿禁不住夹紧,死死地夹住她的肩。 她用力地向上挺腰,随着颤抖,随着呻吟,随着咳嗽。 握着“绳子”的手毫不留情地用力,开始一点点把默儿的头从水里拉起来。 杨琳费力地脖子弯起来,看绞索在默儿脖子上深深地陷下去,也看默儿依旧微笑的脸在滴水,看那两片开始有些发白的唇边自己不停挺动的胯和被水沾湿的萋萋芳草。 她觉得快感的热浪马上就要在自己身上爆炸了。 “沈默儿……你坏死了……嗯咳……你真狠心……让我看你死透……我真的很伤心,你知道吗?……嗯,对,咳。是……嗯……”杨琳觉得自己的神经被要这种快感绷断了,所以再她保持不了冷静了。 她说着,叫着,绞着,眼睛里终于有泪淌下来,很烫很烫。 “沈默儿……我要杀了你,亲手杀了你……好舒服,啊……咳,咳……好,好……我也勒得你很舒服,是吗?”她挺起腰,一下子把自己春水淋漓的洞口紧紧贴在默儿的唇边,然后就开始了身不由己地抽搐。 “要死了……要死了……和你一起……永恒……永恒……对……就是这样,吻我……我……啊~~~~” 呻吟抑或是悲叫,杨琳分不清楚,或者此时她已经没有神智,只是抽搐着放任自己所有的热流一股股地迸射,然后一下子精疲力竭地瘫软。 手松开,紧绷的脚背翘出水面,屁股却重重地坐到水里,溅起一朵绚烂的水花。 兰雪 ——奇异公主,你要等我。 ——还有你,韩露,你也要等我。 兰雪想着,穿着黑色小羊皮靴的右脚又向下踩深了一点,白色的吉普车咆哮着把身边的一队车甩在后面。 她知道她还有任务,她不该这么着急的,起码不应该在她任务的主角江馨月正坐在她车上的时候就显得这么着急的。但她总是感觉心里发慌,好像她计划的事情会失败掉。 她当然不怕Adam不等她,而且她也不牵挂小雷了。 自从想起小雷的事情之后,兰雪就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她知道,这个孩子会生活得很好,起码,比和她这个不称职的妈妈在一起要好很多。 很奇怪,忘掉的时候,心里总好像坠着块大石头。现在想起来了,却才真正放下了。 后面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另一件事——在给江馨月拍完照片之后该用什么方法让自己能够快速的在杨琳面前死掉而又不伤害到自己的心脏,这样才能顺利地完成这此移植。如果条件允许,她甚至希望杨琳能够不用麻药直接剖开她的胸膛把她的心摘出来换到韩露身上,然后她的身体可以交给Thor当粮食。 ——就和Adam一样。 兰雪想着,感觉Thor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这让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她这才发现,在刚才的胡思乱想之间,她的白色吉普已经呼啸着开上了跨江的桥面。 窗外,巨大的桥拱和桥面之间的一道道垂直的灰白色吊杆,仿佛是监狱的栅栏,隔着栅栏望过去,阳光很亮,天很晴,江上却是一片朦朦胧胧的水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兰雪,冷静下来,做完自己的任务,而且,你答应过Adam不再任性开快车了。 她对自己说,于是她强迫自己深呼吸,让自己的思绪回到那首她这一路上已经听了不知多久的歌上: “记得那一天, 上帝安排我们见了面, 我知道我已经看到了春天。 记得那一天, 带着想你的日夜期盼, 迫切地不知道何时再相见。 记得那一天, 等待在心中点起火焰, 我仿佛看到了命运的终转。 记得那一天, 你像是丢不掉的烟, 弥漫着我, 再也驱赶不散……” 杨坤独特的嗓音,弥漫着淡淡的哀愁。这张CD在这辆车了好几年了,一直没拿出来过,所以今天她也没有换上月儿给她的CD。她知道她想听这首歌,就像从前一样。 兰雪听着,觉得自己的心安静了好多,她忽然听到后排座上的已经换了一袭白裙的江馨月正随着这曲调低低地哼。 “月儿,你也喜欢这歌吗?” 她不知道江馨月是否注意到了刚才她的失态,自己感觉有些尴尬,于是便开口问。 “是啊,”江馨月的声音风轻云淡的,“从前不觉得,但今天和你听了一路就喜欢上了。我猜你一定是很喜欢这首歌。” 兰雪感觉自己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手停在CD停止播放的按钮上,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按下去。 “傻瓜,干嘛停下来,其实我还没听够。”江馨月笑了笑,“我猜,你也是急着去赴约会吧,其实我拍不拍照都不重要的,如果急,过了江我就自己打车回酒吧去。” “月儿,我答应过我做完这件事的。”兰雪抽了抽鼻子,“抱歉刚才我太失礼了。” “谁也不想让自己的爱人等太久的,我知道,感同身受。”江馨月的声音更柔和了,“那你专心开车,也不远了,一会我会很快的,不会耽误太长时间……不是为了你,我自己也着急。”她说着,浅浅笑了下。 兰雪没说话,只是抿着嘴唇默默地打了把方向盘,让车开下引桥,回到那片繁华嘈杂的都市里。 “…… 生命在故意和我周旋, 给你一个难忘的瞬间, 却不能让他继续永远, 那天你走出我的视线, 再也没有出现……” 歌声的节奏开始有些激动,车转弯的时候,兰雪依稀似乎从后视镜里看到一抹亮光,然后,副驾驶上的Thor身体一下子直起来,开始焦躁不安地嗅。 她忽然觉得心里紧了一下,于是再打了一把方向盘,狠狠踩了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她猛地回过头,看到月儿的那依然温婉的脸,她手里的寒光闪闪的剃刀,还有她已经割开的,鲜红绚烂的左手手腕。 “月儿,你……”兰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这是我一会挂上去之前必须要做的任务,也是我和小滢的约定的记号,小滢死以前也一样把手腕割开了的,”月儿的笑有些虚弱,把刀交到已经割开手腕的那只手里,另一只手平伸着,雪藕般的手臂有些颤抖,鲜红的血涌出来,把雪白的裙角染红了,“何静说枉死城不是关自杀之人的地方,但是,死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这个世界上,自杀的女人太多,昨天咱们这一车人过去,今天不也就剩下咱们两个回来……这样,作个记号,我和小滢起码互相好认一点……小滢说,这是系在我们俩手腕上的……红绳呢。” 她说着,眼睛平平地和兰雪对视着,用那只手腕受伤的手拿着刀,颤抖着在另一只雪白皓腕上那青色的血管上割下去。 鲜红的血再次溅出来,溅了一点在月儿白净温婉的面孔上,也溅了些在白色吉普的顶棚上。 “小兰雪,对不起,我把你的车弄脏了,如果愿意,到酒吧的时候,我请你最后喝杯酒算是赔礼……”迅速的失血让江馨月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的手开始抖,刀子落在汽车地板上,“我完成我的任务了,下面要拜托你快一点,我一定……要死在……我们的酒吧里……才行。” 兰雪没再说话,只是咬了咬牙,再次把车发动了。 “…… 那一天, 那一天我丢掉了你, 像个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 那一天, 那一天留在我心里, 已烙上了印永远无法抹去……” 歌声依旧伤感惆怅,一个人流着两腕鲜血,两个人淌下四行眼泪。 白色吉普在水泥森林里飞驰,从车后门的缝隙里,滴滴地洒下一串鲜红。 杨琳 杨琳跪在沈默儿的身边,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把小锥子,还有那些新溅在瓷砖上的血。 她是犹豫了好久才把那东西刺进默儿腰上的伤口里去的。 没办法,如果要去当大体老师什么的,至少,这个手术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留下来。但是,即便她刚刚又亲手“杀”了默儿一次,杨琳还是很怕默儿的身体会在她刺进去的时候忽然抖动一下。 就像那次默儿忽然嘴馋要吃龙虾时一样。 那是杨琳第一次杀掉活着的动物,而且不单是杀,还要在那东西活着的时候把一根筷子从它身体下边的尿孔插进去给它放尿。 虽然总是和死人打交道,但是杨琳的这双手,其实总是负责给人带来新生的,比如移植,比如接续,当然有些时候也切除,而涉及到杀的事情,从前都是岚岚抢着去做。 那次,岚岚正巧和章萍去旅行,否则她一定也会抢着做那件事情的。 到现在杨琳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捏着龙虾的身体,把筷子的尖端顶在那东西下身的时候,那个冷冰冰滑溜溜的硬壳东西卷起尾巴挣扎的样子。 她试了三次,足足三次,才终于把那根该死的筷子插进去。那个时候,她感觉那东西的身体在筷子上一弹一弹地动,看着它所有的大螯小爪一起绝望地挥舞。 杨琳真的怕默儿也会这样疼——所以,虽然在刺之前她犹豫了,但是刺进去的那一下她很坚决。 环住默儿的腰,手上用力,只一下,还好,默儿是一动不动的。 用锥子搅碎默儿的脊椎神经时,她分明听见这个安静得如雕塑的身体里面发出的那种骨肉碎裂的声音。 当然,杨琳还是哭了。 倒不是因为心疼,而是直到这个时候杨琳才明白,刚才她所有的害怕和拖延,实际上都是一种盼望、幻想或者妄想。 一种潜意识里,希望她的默儿没有死掉的妄想。 但是现在她明明白白地知道了,她的默儿早就已经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再也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了。 杨琳知道这是默儿想要的,但她还是免不了伤心。好在,这一切都不会太久。 她站起身,把那把小锥子洗干净,连同那条用来绞默儿的,依然湿哒哒的白色文胸,分别用密封袋装起来,放回到自己那个紫色的遗物箱子旁边默儿的白色遗物箱子里去。 她知道她该做第三个任务了,她觉得没必要等到韩露来,直接让她看结果会更好。 对,包括曲凡的委托,她也终于都安排好了,如果她们两个都同意,那个手术还是会有人做。 但是她不需要再等了,她的默儿也不该再等了。 杨琳站起身,拿起了那个绚烂得有点诡异的玻璃瓶子,然后,她又坐进浴缸里了。 把默儿的头再次从水里抬起来的时候,杨琳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但是她没有接。 现在,没有什么比完成她的任务更重要的事情了。 韩露 “快啊,快啊,快啊!拜托拜托,快点啊。”韩露把电话摔在身边,这时候,这个爱笑的女人已经急得快哭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贪玩的——或许是因为已经连续作战了一晚上,在淋浴房里的那一炮,Peter差不多干了她半个小时,更要命的是,结束后她原本只是想在床上擦擦身体的,结果她竟然又睡着了。 直到Peter在八点时把她叫起来,她才看到手机上一大串的邮件和未接来电。 其中最后的几张照片和一通电话都是杨琳的,照片里是穿着黑裙子站起来的如同清晨的人鱼公主般的沈默儿。 原来,这么多人都已经死了。而且,八点时她原本应该已经到杨琳那里的。 那个时候韩露真有心打Peter一顿,但是想想,似乎这事情和Peter的关系也不大,于是她只能跑出来,发疯似地拦了辆出租车,然后开始给杨琳打电话。 但是,杨琳始终没有接。 ——琳子,求你,先别走,至少,看看《永恒的美》。 ——你该看的。你该看看的。 “司机师傅,大叔,求你了。再快点。我朋友快死了。”她说,“我有钱的,要不把我送到了我办完事就回来和您上床行了吧?” “快不了的,姑娘,塞车了,你又不是而没看见。”驾驶位上是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大叔,“我不好多收你钱的,多收你的钱我的饭碗要保不住的。车上都有录音,你也不要胡说了。” 他的眼睛似乎在韩露吊带衫胸前被顶起来的那两个小凸起上停了停,然后似乎不敢再多看了,于是转头去看车窗外面。 前面的车动了一下,司机跟上,把车转过街角,然后,车又停住了。 韩露无奈地看向窗外。 马路上各种颜色各种形状消耗汽油产生废气的金属虫子在街上排成一条混乱的长龙——城市的早晨,忙忙碌碌,疲于奔命,只是谁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只是好像生产线上的机器一样庸庸碌碌浑浑噩噩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大叔,还有多远?” “导航显示还有1.5公里,不过都是严重拥堵,没办法,早高峰,上班的送小孩子的都出来了,高架上更走不动,穿穿小路还……” “我下去自己走!”韩露拍了张百元大钞便下车,然后抱着摄影包,便开始一路小跑。 下车时,她又把脚上的人字拖又甩飞了。 但她根本顾不上,更顾不上理会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只是一路跑下去。 一公里多的路,她就这样赤着脚疯子一样地跑了十二分钟,一直冲进那个诊所,掠过那条长长的走廊,然后撞进那间熟悉的高级病房。 门没有锁,电视是开着的,屏幕上一身金色啦啦队服的奇异公主踢着她的长腿,高挺的胸前似乎有点湿,竖起的两颗小豆豆把那里的布料撑起来。 那张古铜色的鹅蛋脸两颊飞起好看的红,马尾辫在脑后荡啊荡的,一点点碎头发被汗沾湿贴在鬓角。 她在笑,灿烂的笑容好像初升的太阳,微微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韩露把手撑在膝盖上满面通红地喘。心跳得好快,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赶上了吗?为什么没有人? ——琳子呢?默儿呢? 韩露忽然觉得好渴,嗓子里黏黏的,于是她起身,抓了桌上的凉水壶。 “喂,刚剧烈运动完就喝凉水,你的心脏会受不了爆开的。”杨琳活力满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韩露走进去,看到这个匀称健美的女人正一身赤裸地站在镜子前面吹头发,腰挺得笔直,修长而健美的身体形成一道绝佳的优美曲线。 “琳子,你他妈的……吓死老娘了……我以为……”韩露捂着胸口,她还是把那凉水喝掉了。 虽然心脏没有爆掉,却也好难受。 “谁让你那时手机在裤子里而裤子没在身上,”杨琳回头,灿烂地朝她笑,两颗小虎牙白白亮亮的,“我们有自己的计划,所以太阳出来的时候默儿就走了,她现在在卫生间里面等你,还让我替她和你说对不起……你先去拍默儿吧,我还要收拾一下,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 “是吗……”韩露苦笑,“看来我终究还是迟了一点——但至少你还在。拜托,你千万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东西给你看。” “我也有,对了,有个信封在桌子上,不是白色的信封,白色的是我和默儿的遗书,是那个黄颜色的,给你和你那个搭档的,她让我帮她约了台手术。” 杨琳只是笑,手里的吹风机呼呼地响着,披肩发飞起来。说话的间隙,她甚至抬起手臂,似乎是要把腋下的那点小草也吹干。 ——无论如何,至少琳子还在,这就好。 ——沈默儿,小美人鱼,对不起,我来晚了,但我还是来了。 韩露的喘息平复了些,于是她踩着那冰凉的瓷砖走进去,对着跪伏在浴缸边的那个秀美苍白的身体,把相机举起来。 她猜得到默儿的死法,所以她和韩朋朋都做了准备。 她也知道默儿把头浸在水里时一定吐出了好多好多的泡泡,所以她觉得应该从水下拍一张默儿的脸。 浴缸里的水是红的,她猜是默儿咳出来的血。 韩露想着,把穿上防水服的韩朋朋拿出来,然后浸到浴缸里面。 当看到液晶屏上显示的图像时,她惊呼了一声。 她这才发现默儿那张浸在水里的脸是没有眼睛的。 杨琳 杨琳站在那里,边看着韩露走进去,边扬着手臂继续吹头发。 头发还有点潮,但是腋毛和阴毛已经都吹干了,很茂盛,蓬勃地舒展,如同春天的芳草,生机勃勃,一如她的身体。 又过了一会,听见韩露惊呼的时候,杨琳刚刚把头发吹干梳好再用发卡随意地扎起来。 “默儿的眼睛在我这。那是默儿的要求,她说要让自己的眼睛和她朋友们的在一起,所以我想你该仔细拍拍这个瓶子。”她说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美的鹅蛋脸形,弯弯的眉,有些媚惑的眼,鼻梁高挺,半张着口,脖颈修长而有力,皮肤是健康的淡古铜色,高傲的胸,紧趁的腰肢,丰臀长腿,不加修饰,却散发着活泼而优美的魅力。 ——奇异公主,你真美。 她心里想着,开心地笑起来,仔仔细细地把那个已经装了三对眼球的水晶瓶子在桌上摆好,让那个瓶子压住那个一黄一白两个信封。然后,在韩露走出来之前,她把那个黑色的小玻璃瓶还有她的555香烟拿在手里了。 其实,只剩下一支烟了,但她总是习惯把打火机也装在烟盒里,这样可以少拿一样东西也不会在想抽烟时找不到火。 “我去上个洗手间。”擦肩而过的时候,杨琳忽然狠狠用手指捅了一下韩露的肋下。 杨琳知道这会让韩露笑起来,而且会让她蹲在地上笑好半天。笑完以后,她会去看那个装着眼睛的水晶瓶子。 还有,韩朋朋一定会求着她拍那个瓶子的。 ——这个时间就够了,刚刚好。 杨琳觉得很轻松也很开心,因为到现在,她的所有任务都完成了。所以,在把马桶盖撩起来的时候,她开始轻轻地哼歌了。 她知道,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歌。 “Have you ever heard the wolf cry to the blue corn moon(你可曾听到,野狼向着冷月哀嚎)? Or asked the grinning bobcat why he grinned(可曾询问,山猫为何咧嘴而笑)? Can you sing with all the voices of the mountain(你能否与大山的声音彼此唱和)? Can you paint with all the colors of the wind(你能否绘尽风的万种颜色)?”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免翻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箱:bijiyinxiang@gmail.com 她哼的声音很低,她知道韩露听不见——她自己听见就够了,当然默儿也听得到。